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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带了吧。”我说。

妈妈特吃惊，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
我说：“我怕娄奶奶改主意了，把米粒儿要回去。”

妈妈笑了，说：“怎么会呢，不会的。”

但我还是觉得有可能。况且，还有姥爷的因素，娄奶奶家，可是姥爷的另一个家，姥爷都有可能把米粒儿带走，交还给娄奶奶。

应该承认，我还有个比较阴险的想法：想让米粒儿告诉我，我不在的时候妈妈在做什么？尤其不能不掌握的是，妈妈最近是否有男人了？要不然，我如果突然死了，成为百分之百的中阴身了，就会在太多的*处无所适从，乱撞一气。妈妈倒是有决心不再担忧我是否短命，我却相反，看了大师的话，我比以前任何时候更相信“天才短命”是真不是假了。大师的话避重就轻的味道甚浓，安慰妈妈的意思很明显，天才短命，可能是我们的一个错误印象，大师说话向来都是坚定有力不容置疑的，极少用“可能”这个词。我本来就有能力看穿别人欲说未说、欲说还休的意思，也有能力听出别人的弦外之音，就像数学，重要的不是用脑子计算而是用眼睛观察，很多数学题，只需要看出里面的一两个秘密就可以给出正确答案了，根本用不着下笨功夫算的，同样，听人说话常常是一个词比一句话更顶用。比词重要的则是语气。

说我多么怕死倒也未必，但我确实有些怕，怕什么？怕的是没完没了的转世，没完没了的因果，怕的是一阵黑一阵明一阵明一阵黑，怕的是此生是人再一生可能又是猪狗草木，怕的是没有任何一段是自己说了算。

蒙德苏幼儿园

这天姥爷再一次把我带到办公室，一进屋姥爷就拨电话，说：“喂，你来一下。”我一听就知道是打给娄奶奶的。没多久，娄奶奶就进来了。自从得到米粒儿之后就没见过娄奶奶，她好像变年轻了，就像前面那个娄奶奶的妹妹。要么就是我自己老了，看别人时目光不那么挑剔了。娄奶奶看见我，立即喜气洋洋，问：“末末，你一个啊，米粒儿呢？”提起米粒儿我心里就怦怦乱跳，生怕娄奶奶反悔了，会把米粒儿要回去。娄奶奶把我抱在怀里，像上次那样使劲地亲着我，说：“哎哟，好像吃胖了。”。　最好的txt下载网

犬灵（21）

“他妈妈同意放手了。”姥爷说。

“那就有救了，母子二人都有救了。”娄奶奶说。

娄奶奶抱着我坐在沙发上。

我要从她怀里挣出来，因为她身上的味道让我想起她和姥爷*的场面。

“接下来怎么办？”

“你老婆带着呗！”

“她？不行。”

“她不行谁行？”

“我看只能送幼儿园了。”

“送幼儿园好呀，让他回到孩子中间去。”

“可是，我也担心。”

“担心什么？”

“担心幼儿园不知道如何对待一个特殊的孩子。”

“八成是这样。”

“我一想起幼儿园老师让孩子们背着手做出听话状的样子就害怕。”

“咱们的文化里好像缺乏一种品质——如何对待异数，如何尊重特性，如何爱护个人，在人的问题上，总是容易走向简单粗暴。”

“家长作风。”

“家长文化！”

“家长文化的根性是什么？”

“是自私，是自大，是自尊，是建立在自私自大自尊基础上的专横。”

“我身上也有呀。”

“你才知道！”

“只要做了家长，做了老师，做了长官，本性就出来了。”

“可怕可怕。”

“我有个主意。”

“说呀。”

“我一个学生，自费办了一所西方式的幼儿园，可走读可寄宿，名叫蒙德苏幼儿园，应该挺适合咱们末末的，只是收费高点。”

“高就高呗。”

“每个月得花掉你小半份工资。”

“花呗，不花怎么办？”

“你其实是心疼自己的宝贝女儿。”

“你看出来了？”

“我猜的。”

“我这个女儿，从小可是我的掌上明珠。

“婚后三个月丈夫就死了，丈夫死后三年生下了这个孩子，人人都说是私生子，就她自己一口咬定是丈夫的孩子，怀胎整三年。”

“你信吗？”

“我如果信，还能坐这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