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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要俞道丕扪心自省的话,当院长这三年来,被他忽视太多的可能就是民意。
他向来认为干部由上级任命,并非群众选举出来的,他只对组织部和校长负责。校
长分派下的事情,再难再烦也得办好,哪怕在办理过程中或多或少会得罪群众,只
要上级心中有数就行了。俞道丕怎么会想到,校领导无意让他连任院长,说明组织
上很在乎外语学院超过三分之一的民意。俞道丕此时感觉自己像块被用旧的抹布让
人丢弃了,他当不当院长,丝毫不会影响九州大学的正常运转。随便从学院哪个系
里拉出个教师来当院长,也不见得会比他俞道丕差到哪里去。
、 俞道丕已经听说薛人杰当新院长呼声很高,这个三年前就有意与他一拼又
在他手下韬光养晦的副手真该如愿以偿了,这似乎还是上级部门意图与学院民意难
得的统一呢。俞道丕不敢设想薛人杰当上院长后会如何对待他这个过了气的前任,
‘若只是留下他当个顾问之类,俞道丕是不肯屈就的。他本来就为了再当一届院长
才千方百计办成了延迟退休,现在院长位子没了,反过来要在从前的副院长手下讨
饭吃,俞道丕无论如何丢不起这个人。俞道丕想起已经跳槽走人的戈新元,不得不
佩服牛振亚高明。让戈新元卖了个好价钱,也等于替牛振亚自己赚进了几十万。人
活在世上说到底就图个名利,能名利双收最好,名丢了剩点利也挺实惠。要是现在
有哪所学校想出高价买进他俞道丕,俞道丕一分钟都不会犹豫。可谁会要一个早过
了六十岁生日的教授呢? 这时候俞道丕想起自己的确切年龄,心里充满悲哀。
腹部胀鼓鼓的,却没有便意,俞道丕用尽全身力气,脸膛憋得通红,额角处青
筋直蹦。忽然他觉得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,浑身开始痉挛起来,身子不由自主向前
倾倒,报纸散落一地。
聂惠萍听到丈夫哼了一下,随即是沉闷的倒地声响。她光着脚从卧室冲向卫生
问,看见丈夫倒在地上,人事不省。聂惠萍意识到丈夫很可能是脑溢血,她没有惊
慌,而是训练有素地采取了一系列急救措施,直至120 救护车赶到。
俞道丕捡回了一条命,却瘫了半边身子,他想张口说话,口水就会淌下来,而
且除了聂惠萍,这个世界上好像已经没有他认识的人了。但比起高校中常听到的英
年早逝倒在讲台上的教授学者,俞道丕算是不幸中的大幸。
五十四
新学期伊始,无论是师生间流传还是校园网上点击率最高的一个词汇,都是
“破产”。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,像九州大学这样的著名高等学府也会破产吗? 然
而热火朝天的新校区扩建,完全缺乏财务约束的借债,日甚一日的入不敷出,又似
乎让人觉得有理由担心九州大学终将和中国其他一些高校一样走上“破产”的不归
路。“举债”兴教正在成为一种时尚,九州大学想不赶这份时髦也难。
为偿还扩建新校区的银行贷款,九州大学下了军令状,全校院系本学期内一律
搬迁至远郊新校区,市内老校区将高价向社会招租,用租金来还债。此举颇有点像
很多上海人买下新房子后将旧房出租,以租金还贷款。若有院系以各种理由留在老
校区不走,必须支付每平方米一百元的月租金。这对经济、法律、外语类热门专业
来说并不是多大负担,只消面向社会多开些考证补习班便可捞回几倍的租金。苦的
是哲学、历史等过了气不死不活的专业,连讨价还价的本钱都没有。在市中心老校
区都招不到好生源,去了远郊还有谁来报考。那些几年都招不到研究生的教授导师
们,无奈地登上搬迁卡车,那神情不像迁校,倒像被送去流放。
薛人杰庆幸外语学院早已作为全校搬迁试点完成了任务,这让他新官上任省却
不少心思,想起来还真得感谢前任俞道丕。搬迁工作伤及太多师生实际利益,尤其
给家住市区的教师生活带来极大不便,怨声载道是难免的。外语学院搬迁时的抱怨
声都让俞道丕承受了去,这个时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