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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爷,起吧。”俪如走到严昭明的身边,笃定地道:“我想好了,大爷与我一同走罢,隐姓埋名,一家三口,过自在的生活去。”
严昭明不说话,正着身子直挺挺地躺着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床帐。俪如愣了愣,缓缓伸手摸摸严昭明的手脚,已微微冰凉了。
“大爷!大爷!”刹那间泪水夺眶而出:“昭,昭明!醒醒!”
“俪如,别怕。”严昭明缓缓吐了几个字出来,只是身子和眼睛都没动。
俪如破涕为笑:“大爷!吓死我了!我以为,我以为”
严昭明撑着靠枕,坐起身子来,微笑了:“以为我死了?”他眼睛虽看着俪如,嘴角虽对着俪如笑,却那样萎靡,那样空洞。
“大爷?你怎么了?”
“俪如,你别说话,我怕你一说话,我要说的话,就再也说不出口了。我,有一件事情对不起你。过去种种,你不必再追查了,上个月我忽然剧毒攻心,小钗去找你回来,你还想去追究秦妈妈是吗?其实那次,是我自己给自己下了药。你从玉樱房中拿回来的药粉,一整包,我全吞了。”
“甚么?!是你自己?!”
“是。那是我唯一一次下毒,没想到对象竟然是我自己。我实在是怕,我的病好了,你会和小郎远走高飞。我一生最恨阴谋诡计,却对你使用了阴谋。我实在想留下你在我身边。俪如,我对你不起。我从前心里只有妃嫣。我不想否认,第一次见你时,你的相貌那样像她,我我不该沉沦在梦幻泡影里,强留你在我身边,既对不起妃嫣,也害苦了你。”
俪如的泪又缓缓流出了眼眶,原来,他对我,还有几分情。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,就算自己做了林妃嫣的影子,也是值得的。
“如今,你知道了真相,我知道你是决计不愿再留在严家的,休书我已写好了,小钗会给你的。只要你签下名字,从此我俩,你与严家,与往事前尘、阴谋秘密,再无任何瓜葛了。”
“大爷!”
“俪如你走罢,我实在是太累了。如今,我决定要去了”话音没落,严昭明的嘴角竟然流出一条血痕来。
“大爷!你怎么了?!”俪如最害怕的事情,还是成了眼前事实,她想伸手去擦拭那血痕,却被严昭明抓住了手,眼看着那血越流越多,从嘴角到颈项,直至浸透了衣领,流入了心房。
“俪如,我为你种了一棵树,就在院中,你最喜欢桃花,是桃花树。你要帮我好好看护。”
俪如已泣不成声:“大爷,你吃了曼陀罗么?俪如有解药,有解药!我去拿!”
“这是世上最毒最毒的毒药,是极好的。不像曼陀罗,要吃那么多,受尽皮肉筋骨的苦痛才能解脱。这东西只要一点点,只要一炷香的功夫,世间的喜乐忧愁,便都成梦幻泡影了。”说这话的时候,严昭明始终是笑着的。
“大爷!”俪如发了疯地摇手:“告诉我!告诉我究竟是甚么!我去找大夫,一炷香,我一定回来!大爷,别走,求求你,别走!”
“俪如你摸摸我的脸。”严昭明将自己的面具取下来,“我的脸,只有我自己在摸,我摸着它,就像摸坑坑洼洼的石子路。你摸摸我的脸,告诉我,它不是石子路,是你丈夫的脸,你最爱的丈夫的脸。”
俪如用手轻轻抚摸那半张尽毁的容颜,十指连心,每触碰一寸肌肤,都像有锋利无比的尖针在刺激她的心脏,她流出的每一行泪水,都像四年前的那场大火,热辣滚烫,烧她的面庞,令她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鲜血越流越多,甚至连严昭明的衣袖都染成了绝望的嫣红。
“俪如,我们再也回不去了。我多希望,你还是那个羞涩稚嫩的阿离,如果能回到初相见的那一天,我一定倾尽一切来爱你。当我忘记了妃嫣的时候,我还奢望,上天能再给我三十年、四十年的时间,让我许你一生一世,许你三生三世。如今却连一世都留不住了。”
“大爷大爷求求你,别说了,你让我去,去找大夫好不好”
严昭明最后一次伸出手,抚摸自己妻子的脸,想为她拭去泪痕,可惜,他的手已变成血红色,俪如的脸上,被血染了胭脂,越拭越多,越拭越红。
“俪如,你瞧,我连这最后一件事都不能为你做了,此生此世,我连一场诀别,都不能许你。”
“我不要!不要!我不相信来生!我不要甚么三生三世!你此生许我,你欠我的债,还不清,就别想走!别想走”
“俪如,别哭。我最爱读《妙法莲华经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