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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浅颈项中,声音低沉得可怕:“养珠曾经说过,夫妻之间,若非相视如仇者,也不能白头到老……”
猛然将她推倒在青石地上,薛琅琊长身立起,冷冷道:“既然如此,就叫你更加恨我吧!”
苏浅咬唇抬头,眼中满是讥嘲:“刺伤结义兄弟在前,夺他未婚妻子在后,这么背信弃义的事都做了,你还能再做些什么?”
像是没听见她的话,薛琅琊信步踱到书案边,揽袖提笔:“文将军英伟神勇,远征萧国,大概用不上一万精骑……”回首望着苏浅,面色在阴影中显得难以捉摸,“或许七千人马足矣?不如养珠帮我定夺?”
苏浅望着一身鸦青的男子转头落笔,整颗心堪堪提到喉间,虽然强作镇定,黑晶般的双眸却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支长锋狼毫移动。
薛琅琊直起腰,侧头端祥案上的龙纹纸册,森然道:“养珠不是想知道,我还能再做什么?兵使诏中,远征军已改为七千人马,明日公文呈上中书省之前,若你还是这么铁齿,文将军麾下部众将改为五千,他有多少存活的机会,就在你一念之间!”
苏浅全身僵硬,半晌才涩声道:“你这是要他死?”
薛琅琊居高临下冷冷望着她:“我是皇家子,他是墀下臣,我要他死,难道不可以?”
仰起头,苏浅清丽苍白的脸庞在灯烛照映下,似乎涣发着幽冷萤光:“薛琅琊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“我要你在下月初,文将军率部出征前,心甘情愿成为我的正妃!”略略沉默,薛琅琊脸上露出邪异微笑:“当然,我不喜欢勉强别人……”
他看见,面前女子越来越沉静,所有情绪似乎在一瞬间藏入重重深帷之后。
“他既然远征萧国,你以为我还会顾惜这具身体?”苏浅胸中发出长声叹息,幽幽道:“一切遂了王爷心意就是!”
怨憎会(6)
步出经纬堂时,薛琅琊并没有半分心愿得偿的欣喜,这不是他自十二岁起,念念不忘的时刻吗?七年前花神庙的银杏木下,十四岁少年曾经信誓旦旦说过:我若是爱上了某个人,永远不会恨她,也永远不会叫她恨我!
沉重的哀伤席卷全身,薛琅琊止步在悬桥正中,惨然微笑,就算拼尽全力想挣脱,终于还是走上了父亲和母亲的旧路……
第二日,薛琅琊派了数名侍女到经纬堂,照顾苏浅的起居,纳采礼过后,撤去了院前的守卫,自此苏浅可以随意出入长庚王府内外。
他每日向近侍询问苏浅的近况,得知她仍然照常起居饮食,看起来十分平静,只是越来越少言寡语,有时候甚至一整天也不说一句话。
不论世事烦扰,时间总是按照自己的脚步,静悄悄流逝,请期之礼已过,想到从少年时倾慕到如今的女子,终于要成为自己的正妃,薛琅琊越来越感到不真实,这一日处理完公事,已是人定时分,只带着炽书来到经纬堂。
透过院门侧的雕花山窗,薛琅琊看见吊桥尽头、湘竹廊檐的阴影中,坐着一个苍白的影子,正是穿着寝袍的苏浅,环拥双膝,席地而坐,长发泄了满地。
炽书上前欲推院门,却感觉手腕一紧,已被长庚王紧紧握住,大惑不解地回头,看见薛琅琊微微摇头,声音压得极低:“别吵扰了她,我在这看看就好!”
再转目朝向山窗,正对上寒冰般凌冽的眼神,女子身形望来盈盈冉冉,似乎不像实体,只有那黑晶似的双眸,像水中石岸、烟里山峦,沉重得令人难以逼视。
两人隔窗相视良久,薛琅琊突然冷冷一笑,推开院门,缓步走到苏浅身边,垂头道:“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,这段时间,你自由了,却没有踏出经纬堂一步!”
苏浅不动不语,像成了一尊雕塑。
“想必已经听说了吧?养珠与我的婚期,定在下月初六!”话刚出口,薛琅琊满意地看见,像平湖上拂过一阵轻风,那具纤细的身体颤抖起来。
怨憎会(7)
“下月半是文将军出征的日子,太常署这么安排,是希望他能够参加你的婚礼……”单膝跪下,握住苏浅抱住膝头的双手,触手沁凉,虽然是夏日,廊下湖水蒸腾,夜间湘竹地板仍是结了一层细露,这一跪,膝头已是一片濡湿,咬牙道:“你这样坐了多久?”
“我也不知道有多久啦……”女子幽幽开了口,“我坐在这里想,假如就这么跑过吊桥,跑出长庚王府,跑过长街,跑回京西都督府,那该有多好?”
这温软细柔的女声,似乎将薛琅琊带回了许多年前的花神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