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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逃走了!”
“站住!”
殿前一片冷如碎冰的呛啷声,如果让他逃走,上皇震怒,后果可想而知,羽林卫们顾不上思考,刀剑出鞘,已分兵追了出去。
虚弱得感觉不到体重,连呼息也在微微颤抖,薛琅琊死死盯着外殿身着凤冠翟衣的女子,她秀眉微蹙,星眸中精光闪烁,神情竟有些像警惕的小兽。
你想要救我吗?所以才利用炽书,声东击西、李代桃僵?
唇角已露出惨淡笑意:养珠……不管你做什么,其实都已经徒劳无益,炽书知道真相,却选择了那样愚不可及的路!何苦?何必?
苏浅一边侧耳听着殿外动静,一边毫不犹豫取下九凤冠,随手丢在绘有泥金莲花的褚砖地上,碧玉破碎、南珠四溅,迅速扯去描金披帛,解开玉环绶带,褪下朱锦常服、青缎翟衣,甚至连珠履罗袜也没有留下。
终于只剩了绉纱亵衣,零乱的奢衣华服像一圈熠熠生辉的彩虹,围拱在她雪白的赤脚下。
第22卷
归去来(1)
(最终章啦!)
一缕清朗飘渺的歌声,像利剑与晨光,突然劈开了沉凝压抑的夜色:
动人节气,绿蜡香新。
尤记得梅妆绘乱,照月虹裙。
像是被蛊惑,茫然立在当地,半仰着脸听秋谈的《锦心调》,苏浅只觉得心荡神弛,似乎回到了秋澄湖那只乌篷船上。
他为她藏针入肉、在冰雪中赤足走上虎牢山时,可曾想到?
她在窗下满心甜蜜,将两茎长发编结入石青丝络时,可曾想到?
他们在船上亲吻拥抱,在帐中缠绵欢爱,那时可曾想到?
所有殚精竭虑和铭心刻骨,其实不过是误已、误人、错爱、成空!
忍住眼泪,轻声叹息:“是秋谈……青阙城将破之日,难为他还念着小满姬……”
薛琅琊冷眼看着她,迫不及待、毫无顾惜地脱下中宫皇后朝服,那是母亲终其一生,也没有得到的东西,没有爱情的话,九凤冠、青翟衣,对于她,不过是最沉重的负担而已。
父皇,母亲的爱与恨,此生只赠予你一人,原来你比我幸福!
心中拥堵着满满的不甘,咬牙切齿低喃,像是在说着刻入髓骨的誓言:“若是回到十五年前,一切能够重来,我决不会、决不会教你爱上别人!”
苏浅避而不答,只是轻声道:“咱们走吧!我细细计划过,潜过御花园就是太白门,距离虽然较远,但守卫却很薄弱,炽书会扮成你的样子,逃往苍龙门,那里有俞相调集的人马,一接到炽书,便打出长庚王旗帜引开追兵!”
是啊……她已变得和那个人一样,不择手段、冷酷无情,欺骗俞药、利用薛琮玺、牺牲炽书,带着宝倌逃出生天时,脚下的每一步,都将踏着累累白骨。
“我们会逃出去的!”她语声坚定,握住薛琅琊尤如枯骨般冰冷的手,断然立起,男子倚在榻上一时未动,黯蓝深眸斜睨着她,沉冷难测。
“宝倌!再不走,就来不及了……”咬着牙催促,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,他这是怎么了?
归去来(2)
“他走不了啦!”正殿门突然开了,薛琮玺带着十数名亲卫随从出现在门前,童稚的脸上笑意盈盈。
苏浅猛转身,冷冷逼视着薛琮玺,不容他有丝毫回避:“你答应过我的!”
“我答应过什么?”男孩黑如点漆的眸子,滴溜溜转个不停:“哦对了……我答应过还你两条性命,你、还有你肚里的孩子!”
惊呆在当地,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满脸狡狯的八岁孩子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“你也说过,报恩、寻仇……他杀了我皇祖母,将我和母后囚在东庑,你不会真得以为,我会以德报怨、既往不咎吧?”男孩走进内殿,饶有兴趣地侧头打量薛琅琊。
薛琅琊脸庞像惨白的萱纸,双眸之中,蓝燧石般的光芒越来越黯淡,整个人瞬间疲倦委顿下去,似乎一触即溃。
她有了文浚源的孩子!
旧日时光呼啸着离他而去,终究是挽留不住啊,像风中尘、指尖沙,这一刻,画卷残黄、记忆褪色……
低俯在星空下的明媚脸庞,声音又软又糯:不要紧吧?小门低户的柴灶前,回首嫣然一笑,坚冰寒铁也足以化作绕指春水。
这一切,从来就与他无关!
何等自欺欺人、一厢情愿的愿望:生当复来归,死当长相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