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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您不是公务繁忙吗?”
空海问柳宗元。
“那当然——”
柳宗元率直地点点头。
“这种时刻,怎么还来这儿?”
“正因为是这样的时刻,才要亲自跑一趟。”
“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?”
“空海先生,您已知晓许多事情,我就跟您实话实说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这回您要去的徐文强棉田,发生过什么事,我也听说了——”
柳宗元简述空海已知晓的徐棉田之事。随后,他又问道:
“空海先生,最近京城大街发生的布告牌事件,您可知情?”
“是的,我曾耳闻。”
“那木牌预告皇帝之死。”
“没错。”
“还有一事。金吾卫刘云樵家里,大约去年开始,陆续出现猫形妖物,这只妖猫也预言了德宗皇帝之死。这件事,空海先生想必清楚吧。而且,您也已经被牵扯进来了。”
“是。”
“刘云樵家里出现妖猫、徐文强棉田的怪声,以及大街上矗立的布告牌——我想,这三件事或许有某种关联。”
“不错。”
“圣上的性命,等于是我们的性命——”柳宗元说。
万一永贞皇帝这时候死了,王叔文便会失势。
失势就是死亡。
或许暂时贬谪远地,不久之后也会遭到毒杀,或编造某种理由而被下诏赐死。
万一情况糟糕,柳宗元或许也会被赐死。情况稍好,则被贬为地方小官。
在这情况下,所谓“左迁”,不光是一个人的事,它包括整个家族及宗族的命运。
“京城该做的事非常之多,相形之下,我们所剩下时间非常之少——”
“看来您很焦急。”
“明知焦急不好,却还是焦急得很——”
柳宗元叹了口气说:
“这件事攸关皇命,换句话说,包括圣上,也与我们的大志有关。所以我才来这儿。”
接着继续说道:
“有人在宫里放话,说是我们谋害先皇,也就是德宗皇帝的性命。他们说,因为皇太子病倒,我们才急于动手——”
“——”
“面对此种谣言,我们必得挺身应战。”
“诚然。”
“空海先生,我一直认为,求保身家性命这种事,是志向卑下之人才的作为。然而,处于今日这样的立场,我却不得不谋求保身了。我这样说,并非为了自己,而是为了大志,必需求保自身。有时,我——”
柳宗元顿住口,深深吐了口气,接着说:
“有时也不得不玷污自己这双手。”
“——”
“我时常在想,自己今天所做所为,是否毫无意义?到头来,自己所做的一切,对世间来说,根本算不了什么。对百姓来说,或许也不过就是更换了权力内容而已。而那内容,不论我们或李实,结果还不都是一样——”
“——”
“有时,我会觉得自己内心似乎已逐渐枯萎了。”
“不过,您并不打算退缩吧。”
“是的。也只好这样了。我已无处可逃。”
柳宗元望向邻座的白乐天,说道:
“白居易的想法,似乎和我有些不一样。”
“哪里不一样?”
空海望向白乐天。
“因为我不适合政治。”
白乐天别扭地回答。
“他这人感情太丰富、太丰富了。”柳宗元说。
“感情太丰富?”空海问。
“政治之事,当然要动之以情,却不能感情用事。”
柳宗元看了一眼白乐天。
“刚刚我说过不打算逃。譬如逃情诗文之中。不过,白居易却有这样的情愫。我虽也爱吟诗作赋,却不会因此拋身忘命。但是,白居易他——”
“我也没打算为诗文拼命呀——”
白乐天打断柳宗元的话。
“我的事就此打住,继续你的话题,如何呢?”
“说得也是。”
柳宗元点头,视线从白乐天移至空海身上。
“空海先生,老实说,我有一、二事相求。”
“您尽管开口吧。”
“一件我已说过,就是请让我今天与你们同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