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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子允走近:“生意成功,那是他有本事,你并无功劳;生意失败,他愧对债主,你面目无光;无论成败,都不能阻止来日他结交更年轻活泼的新女友,爱情不应与牺牲有任何关系,爱情应当轻松愉快。”
子驹仰起头来:“姐姐讲得对。”
子允说下去:“好女人会吃苦,好女人肯牺牲,好女人不计较……这些都是坏男人定出来的准则,愚弄女子,试想想,你若爱一个人,怎舍得把她推出战场当炮灰。”
子驹啪啪啪寂寞地拍起手来。
“这个开口一千,那个开口一万,如何慷慨得起。”
阿姨又要换男伴了,都还不算是坏人,都因为周子驹吝啬。
兽医诊所生意极佳,客似云来,却给子允猜中,毫无盈余。
很多时候,豆苗一看那只动物,便知道有救无救,劝主人不必花费。
诊所很热闹,周子允有时充当义务接待员。这一天,有一只大乌龟被车辗过,龟板破碎,需用玻璃纤维修补,小猫被顽童淋红漆,要清洗皮毛,三只老狗需要服药,一只鹦鹉不住啄去自身羽毛……
当天手术是大狗吞食主人手提电话,拨通号码,可听得电话在它肚内长鸣。
忙碌的工作叫豆苗更加寂寥,不久,她得到古大可结婚消息:新娘自幼相识,现在唐人街主持一家小店云云。
开始,是有朋友结婚,然后,吃红鸡蛋,稍后,听说那些牙牙学语的孩子们已进大学,接着,大人开始有些病痛,到最后,大家要说再见。
人生必经路途,循环不息。
豆苗轻轻对自己说:十六岁,感觉上像六十岁。
那一天,有小孩哭着捧来两尾孔雀鱼求救,只是一块钱一条的生命,可是豆苗小心替他换水滴药并且赠送营养鱼饲,赔煞老本。
第二天,小孩由舅舅陪同道谢,豆苗一眼认出年轻人,他头上像是冒出晶光,豆苗几乎站不稳,定定神,脱下塑料手套问:“鱼儿不反肚了吗?”
年轻人笑:“周医生,我们欠你诊金。”
豆苗轻轻答:“你到接待处付款。”
年轻人看牢豆苗:“周医生我们可曾见过?”
豆苗故意扮作不记得:“对不起,我一时想不起。”
年轻人说:“我叫王富立,我外甥小昆。”
这时有人带进狗只要求种植晶片,豆苗要去忙,他们两舅甥告辞。
是他,他有两道半吋宽的浓眉,圆圆大眼,像东洋人漫画里的憨少年,豆苗记得他,他就是该日在卞阿姨临室刷油漆的青年。
灵心 四(3)
那一天,他用油漆刷子绊了出言不逊的金发女一跤,豆苗心存感激。
她有种感觉,她会同他在一起,故此震惊。
那天,回到家里,她呆呆对牢铁芬尼镏金玻璃瓶,把它自架上取下放在桌上。
周子允问:“为什么发呆?”
“这只玻璃花瓶,今日会被打烂。”
周子允笑:“好端端谁会打碎它,我家并无幼儿。”
“它会破成三块六角形。”
“幸亏只是一只花瓶,无关痛痒。”
如果是人,那可麻烦,谁也不想预知生死。
“今日,我看见我男朋友。”
周子允一怔:“请他回来喝杯茶。”
“我们还是陌生人。”
周子允诧异:“你说是你男朋友。”
“我还没告诉他。”
“豆苗,老妈的经验是:你若喜欢他,赶快下定洋。”
豆苗骇笑:“妈妈怎么也懂这一套。”
“确实让他知道呀,否则,你猜臆,我琢磨,玩到几时去,那小子叫什么名字,做什么职业?”
豆苗不去回答,她忽然看到一段新闻,噫地一声。
周子允问:“什么事?”
“报载露西亚山杜士修女辞世,享年九十七岁。”
“她是谁?”
“妈妈,她一九一七年在葡萄牙花地玛小村庄亲眼目睹圣母显灵,那年她十岁,当时与两个表姐妹在一起,全世界听过这件神绩。”
“嗯,这件事改变了她们一生,她们曾经因妖言惑众入狱。”
豆苗沉默。
“这是你不多话的原因吧。你真正知道什么,妈妈亦不知。”
豆苗握住母亲双手:“我知道母亲确实爱我。”
周子允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