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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狂呼着、嘶鸣着,越过河流,越过山川,向着那个陌生的远方、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疾驰、狂奔!
半夜时分,旅客们入梦后,列车员把两头车门一堵,开始了查票。“请同志们把车票拿出来看一下。喂,醒醒。你的票呢?”列车员和乘警一起向这边走来了!“奶,开始查票了。”我摇了摇奶奶,奶奶打了个激灵,就在包里翻起来。除了那个“病故通知书”外,就是领抚恤金的小本本,还有一沓又薄又软透着斑斑墨痕的纸,再下来就是一些信件。“没有票就赶快下车!”列车员推着一个农村模样的妇女。另有一个青年和乘警反复交涉着:“刚刚上的车,还没有来得及补票呢。”“谁能证明你是刚上的车?”“这左右都能证明。”左右却缄默不语。“像你这种情况必须从始发站补起。”“唉呀,这可不行,我的确是刚刚上的车!”“是刚坐到这儿不久。”终于有人作证了。“你们不是一起的吧?”“不是,我有票。”证明者拿出了票。“那你就从上一站补吧。”青年人终于获救,和乘警一起走了。
窗外,黑沉沉的,似乎是一片旷野。列车也不知怎么,停在了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。那个妇女已经被赶下车了,我和奶奶也是注定要下去的:黑漆漆的夜,旷野中奔走着我和奶奶……列车员和乘警正向我们走来!“大娘,查票了。”列车员很客气地站在了奶奶面前,而奶奶也正在找“票”,她把那些翻出来的东西全摊到了桌上,有领抚恤金的红本本,有那张病故证明,还有那封信,那鲜红的大印格外夺目:中国人民解放军测绘学院。“这些东西能说明什么呢?”列车员不屑一顾,可是奶奶又抖开了那些纸,那些透着斑斑墨痕的纸——“永垂不朽”赫然呈现在人们面前!
前天,奶奶让大舅到二姨的坟上去照张相。“现在哪儿还有照相机呢,早让他妈拿走了!”大舅指着我说。妈妈走的时候带走了很多东西,却唯独没有带我。虽然如此,奶奶还是让大舅去,于是大舅就拿回了这些纸……“这么说,你女儿是烈士了,怎么没有烈属证呢?”“我这次去就是……”奶奶说不下去了,用手帕揩着发红的眼睛,列车员却安慰着奶奶:“人死不能复生,你还要想开点儿呢……”
三月的北京,春寒料峭。我和奶奶出了北京站,头顶上那个方形的大表正敲六点,是下午的六点。虽然时间还不是很晚,街上却行人稀少。来自塞外的风,携着尘沙在街上掠过,行人皆驻步揉眼。骑自行车的,歪着头、缩着脖,一不小心就撞着了电话杆……这就是中国的首都,这就是首善之区的北京!天安门在哪里呢?还有那汉白玉的华表和栏杆,还有那泛着粼粼碧波的金水河、以及那拱形的金水桥又在哪里?
我和奶奶在广场站了一会儿,一时竟不知向何处去。我拉着奶奶的手说:“奶,先到天安门看看吧?”“今天天晚了,风又这么大,改天我再带你去。”风在马路上旋转着、飞扬着,仿佛要把地面上的一切全吹走似的。
坐公共汽车的时候我还是看到了天安门!汽车在十里长街缓缓地行驶,天安门突然扑入了我的视野:那琉璃瓦的屋顶,那红色的廊柱;那拱形的门洞,深远而幽邃!那一面红墙贴满了斑斑白纸,那些黑字也密密麻麻。蓦地,一张白纸被连根拔起,在天上像飞筝似的飘荡,它悠悠地荡过广场,飘向人民纪念碑的方向。奶奶说:“那上面也写着永垂不朽四个字呢。”
学院在西郊,到这里天已经全黑。奶奶凭着记忆找到了政治处,里面也还有人——灯火通明的,似乎正开会。奶奶敲了敲门,虽然声音不大,还是有人开了门。“你找谁?”是一个年轻的军人。“李干事在吗?”比敲门的声音还小。“正在开会,你在外面等一下吧。”外面是寂寂的走廊,连一条长凳也没有,可是奶奶却靠在墙上,长长地吁了一口气。我扒在门缝望了望,屋子里烟雾缭绕,许多军人围着一张椭圆的桌子,每张面孔似乎都很严峻。一个丑陋的女人坐在桌子上端,拿着一沓文件望着大家,似乎在期待着什么。“你看啥哩?”奶奶把我拉到一边:“没看人家正在开会呢。”“我知道开会呢!”我的声音显然有点大,奶奶紧捏了一下我的手。
“今天大家必须对这件事情表个态!”是那个女人的声音:“这不只是对咱们学院走资派的看法,也是对*的态度。*进行到今天,大家也该有个明确的态度了,但是咱们学院是个什么样子呢?有些人不痛不痒,抱着事不关己、高高挂起的态度;有些人明哲保身,对走资派既不斗也不揭发,这些,都不是革命的态度!对*是支持还是反对,是一个立场问题!今天大家说一说,对秦政